二十岁感言

“要心想事成,先满怀希望。”

去年九月初的样子找了一份网络公司的兼职,不过因为要去上日语课,一个礼拜过后我就离职了。

那时候每天下午上完一节课就搭四十分钟的公交去坐班,秋天里日头还算足,四五点钟的时候天光还是很亮。不过九点多下班的时候直达的公交就已经停运了,要中转一趟车才好回去。

同去兼职的都是女生,除开正值实习期的一个大四学姐,其他都是同班同学。

离职的前一晚莫名不想太早回宿舍,走到公交站台发现只有学姐一个人在那儿等车,才想起来以往我们同班的几个都是一起打车回去的。

不太算是一个健谈的人,但因为是直系学姐而且有门专业课是一起修的所以还是感觉很亲切就鼓起勇气上去搭话了。起初攀谈的话题还都是系里的各个老师,或是院里风云人物的八卦。学姐也不算是特别外放型的,话不算多但聊起来确实非常真诚。

后半段路程的时候,我跟她聊到关于实习、关于前程、关于未来的事情,她也不吝跟我分享她个人跟她身边同学的经验和感受。

还有两站路就要到学校了,我还想多跟她聊两句,因为氛围确实不算尴尬。我说学姐,要毕业了,你会惶恐吗?

这个问题抛出去,车厢里陡然安静了十秒,或者三十秒——可能也不算绝对安静,总还是有晚归的打工仔靠着椅背手机开超大声消消乐的效果音,老旧翻新的公交车每行进两步就哐当哐当的零件交错声,窗外的市集摊贩们操着各路方言闹哄哄地做完今日最后一笔生意的讨价还价声。


她没接我的话,但是沉吟了一下可能算表达听到了我的问题。

我有些不敢看她,觉得自己唐突了,就把视线转向窗外。

百货公司的橱窗里贴着Gucci冬季新品的海报,明黄的灯上下各一排打下来印在画报上,反光的部分一下晃住了我的眼。这已经是扬州城最繁华的地段了。

“我特别后悔的一件事情就是惶恐的太久了。”她突然开口说道,语速慢但字字清晰“后来发现惶恐的人和不惶恐的人结局都是一样的。所以还不如过一天爽一天。”然后她笑了一下,不知道是安慰我还是安慰她自己。

那之后我们只在宿舍楼偶尔打过照面,我跟她问好,她回我以微笑。

“人生规划”这样东西化成字句连成段落组成文章写下来呈给教学楼办公室里坐着的那些四五十岁的叔叔阿姨们看未免太过可笑。毕竟任何年代的二十岁年轻人都是摸着石头过河。

不,或许可笑的是我。每每提到梦想、理想这样的词未免耽于它们的宏大抽象,就更别提一步一步实现它们的规划了。是我怂。

在打下这一句话的时候可以算是我二十岁的第二天了。房间依旧乱但面积比十岁的时候大了不少因而看不出来,跟随我多年的脂肪也依旧顽强地生存在我身上,依旧怕黑怕鬼,依旧胆小懦弱,依旧渴望理解又依旧保持着好笑的宁缺毋滥。

看到一个理论说,二十多岁也不过三四年而已,一旦过了二十五岁,标签就变成“快三十岁的人了”。

高中的时候上课讲《逍遥游》,语文老师翻译完斥鴳那一段的古文意思之后突然顿了一下,然后抬起一直撑在桌子上的手说,“我倒不觉得有必要通过斥鴳来反衬烘托出鹏的志向远大。有的人就是乐得做只麻雀,在林子里飞来飞去也很高兴,没什么不好。”

她可能是随心说的这番话,但我也就借一下用来当作自己胸无大志的借口吧。

前几天看了篇文,除开谈情说爱的部分作者谈到个别话题所阐述的想法也非常吸引我。就摘一段放这儿聊作结尾吧,“我想当一个不那么英年早逝的街头混混,最好有幸成为头目,喝好酒睡美人,在成为落败的雄狮被赶出族群前不经历病痛地猝死。”(《继承者罗杰》)

我还没活明白,也就不谈死,只聊两句生。

评论

© 万川 | Powered by LOFTER